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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妈妈生日而作---我的母亲我的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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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,是阴历九月十九,这是俺老娘生日。

85岁,可以算作老人的一个大生日了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日礼送给她,写篇文章庆贺一下也不错哈!
俺娘姓宋,叫宋鹤龄,其名字虽与曾经的宋庆龄宋美龄只有一字之差,但她们没有什么关系哈,她们的命运也是天壤之别。

1930年11月9日(农历九月十九),鹤龄生于辽宁省辽中县卡力玛村,她在家排行老三。

9.18事变后,日本人侵占了东三省,姥爷姥姥带着妈妈的大姐和大哥到北京逃难去了。

因为鹤龄太小带着不方便,姥姥就把这个只有几个月的小女儿留在老家,托付给她正在哺乳期的姐姐。

从此,鹤龄就把她的大姨当成了亲娘,一直吃着她的奶水到7岁。

长到该上学的年龄,鹤龄被大姨送回北京父母身边,此时她是一个口齿不清、反应迟钝的乡下小丫头,口渴时只会大着舌头叫着“喝缸水!”-----在老家她都是从水缸里用瓢舀水喝,所以,她的一言一行都被她的大姐大哥和妹妹所不屑。

我的姥爷和姥姥都是文化人,姥爷当过小学校长,姥姥当过小学老师。



到北京后,姥爷因文章和书法写得好,曾到政府一个部门给某个官吏当秘书,还被聘去撰写了北京的《严格治略》。

后来,吏官刘礼全让我姥爷“宋秘书”替他给戴笠写一篇阿谀奉承日本鬼子的文章,铮铮铁骨的姥爷言曰:我不当亡国奴,这种昧心钱我可不赚,纵然我拉着妻儿老小上街讨饭,也坚决不做此等卖国求荣的勾当!

于此,姥爷的"铁饭碗"丢掉了,为了养家,他就在王府井大街盘下两间门脸做买卖,其中包括一个叫“杏花村”的酒馆和一个叫“杏花天”的醋局子----就因为这,俺娘的出身就变成了资本家。

就是这个资本家的大帽子,害得我们不浅啊。

姥爷写得一手好书法,还是赵孟頫的风格呢,所以,他经常靠给别人撰写对联和牌匾赚钱养家。

他给自己写了一个条幅:避难燕京十六年,上下交征利与权。穷途竟把酒来沽,。。。。

这些都是我妈回忆的,最后的一句她想不起来了,但是我曾在姥姥家的墙上曾经看到过姥爷写的字幅,只是不记得内容,文革时都被当做四旧扔掉了。


酒馆里做菜都是我姥姥的活儿,另外还请了两个伙计帮着前后张罗。

鹤龄放学后就在酒馆帮着干些卖窝头白菜汤之类的杂活,并有时帮伙计大哥缝缝补补。

别看酒馆有菜有肉的,可自家孩子一点儿也吃不上。

有一次,伙计大哥为了报答缝补之恩,就偷偷从酒馆里抓了一把花生米塞到她的口袋里。

就这么小小的一把花生米,妈妈都舍不得吃,在身上揣了好几天。

姥姥洗衣服时,发现了口袋里还剩下的那几颗花生米,于是,一顿暴打没有逃过,害得伙计大哥也跟着罚跪半天。

(画外音;我的娘啊,你也太可怜啦!)



在那万恶的旧社会,“猩红热”和“白喉”"疔毒"是在孩子中流行的致命性的疾病。

我姥姥的六个子女,有四个都因为生病夭折。其中,13岁的大哥和两个月大的妹妹在一天之内就先后离世,最后只剩下我妈和我大姨姐妹俩。



妈妈一直在北京东四十二条小学读书,到五年级时又转到史家胡同小学。

初中她是在朝阳门外的女四中上的,毕业后考上了通县女子师范学校,考大学时因为成绩优秀被保送到天津河北师院。

在这里,我妈和我爸成为同学。

别看我妈身高只有一米五,可她长着双眼皮大眼睛,梳着两条大辫子,模样可漂亮呢--

愣是让潇洒倜傥的、高出她一个多头的津门帅哥-----我爸就爱上她啦。

(画外音:我的娘啊,你也忒有魅力啦!)



1952年毕业后,爸爸和妈妈一起被分配到当时的河北顺中---现在的北京牛栏山一中。

1953年----正值暑假期间,两人专门挑选了8月15日这个日本投降纪念日,我妈和我爸结婚了。

结婚时,我妈连一双像样儿的皮鞋都没有,,在学校食堂请大家吃了一顿饭。



那个时候条件太艰苦,学校没有电灯照明,每天只能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备课批改作业。



1954年,由于工作努力、思想进步,宋鹤龄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
1954年年底,我爷爷从天津专程到牛栏山来接就要临产的妈妈,我爸爸思想太进步,执意要坚守岗位,只让学校派了一个大马车拉着妈妈和爷爷到20多里地之外的顺义县城去坐火车。

到了车站,由于马车的车帮太高,妈妈自己根本下不来,于是车把式连拉带背地把妈妈弄下车。

大概被挤到了肚子,一下车妈妈就觉得肚子疼,裤子也湿了----原来是羊水破了,可是妈妈根本不知道这意味什么,还以为是自己的胃难受呢。

即使这样她也不好意思问我爷爷怎么回事。

天都黑了,好不容易在路边看到一个老大妈,俺娘赶忙上去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,她想从老大妈那里得到一些指导和帮助。

谁知那大妈竟说道:姑娘,我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哦,我没生过孩子啊。

(画外音:我的娘啊,瞧你问的这人!)



不容易半夜到了北京,在姥姥家歇了一夜。

第二天又奔波了一天才赶到天津,到住院一检查就被留下住院。

大夫说要做手术了,要不然大人孩子全都难保了。

一个大脸罩罩在脸上,一股乙醚刺鼻的气味儿让她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我哥命挺大的-----长得又白又胖。(下面这个照片是俺爸拍的,自己放大自己上的颜色)

我哥虽然经历了产钳之苦,但他还是很健康、很可爱,就是和我一样长得像我爸爸----单眼皮。

后来,作为老二的我在东四妇产医院,老三弟弟在北京妇产医院都顺利出生,而老四大金棋子在牛山自己就跑出来了。

哈,这是我妈生我坐月子时的照片,哥哥总是拽着包裹着我的小被子说:这是我的,不给她盖----所以他的表情那么不开心。

可惜我一点儿也不像老娘!

人常说:爹矬矬一个,娘矬矬一窝。

可是宋鹤龄同志生的我们这哥们儿四个啊,哪个都比她高出那么多来。

其实,俺娘的个矮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的,那个年月缺吃少喝的啊!

六七十年代,正是物质匮乏的时期。妈妈常常改作业备课要到深夜。

记得小时候半夜从梦里醒来,看到妈妈坐在炉子前看书写字,封火的铁盖子上烤着几粒花生米。

那个时候花生米可是稀罕物,我的五姑在山东招远地质队工作,她每逢过年就会寄来几斤花生米。

这些花生米就是妈妈一年的工作夜宵啊!

直到现在,妈妈还是很爱吃花生米呢!

我想,一定是她努力地把她优秀的基因扩大再扩大,才把我的弟和妹变得那么漂亮;

一定是她努力地把我爸爸的优秀基因继承和发扬,才使我和哥哥没有像她那样矮小。

(画外音:我的娘啊,你也忒有本事啦!)

 文革中,由于当副校长的爸爸被打成“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”,妈妈也受到牵连被打成“黑帮分子”,红卫兵给她剪成个阴阳头,发配她到农村去劳动改造,村里的孩子们见到她就冲着她挥着小拳头喊着:打倒黑帮!打倒资本家!

这些屈辱她都咬着牙扛过来了。

那些激进的年轻人逼她和我爸爸彻底划清界限--离婚。

可我妈坚决不相信我爸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人,她也不愿意一群孩子失去爸爸,所以她咬紧牙关死扛着,坚决不说离婚两个字。

后来,她又被诬陷曾经加入过国民党。但是妈妈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国民党员,所以因此还被开除了党籍。

记得那个晚上,妈妈是哭着回到家的。

(画外音:我的娘啊,你真是太坚强啦!)


别看俺娘的个子不高,但她的本事不小。

从参加工作到1980年,她不仅承担着几个班的语文教学,还一直担当班主任的工作,有时甚至兼着两个班的班主任。

妈妈对学生特别有耐心,不但在学习上严要求,在思想上和生活上也对那些孩子倾注了全部的心血。

她教了多少年的语文课程应该是烂熟于心了,可是每天晚上我看到她不是在批改作业就是在备课,她对自己的要求是:精益求精、无愧于民。

1979年,在全县教师考评中,她的业务分数居第一位,还被评委北京市特级教师。

1980年,妈妈要从牛栏山一中调到顺义县教师进修学校去了。

临走前的最后一天,妈妈才把这个消息告诉班里的同学们。瞬时间,只听全班哭声一片,大家实在舍不得他们的老师走啊----从他们教室外面经过的老师说:还以为你们班开追悼会呢。

妈妈调走好几年了,她的学生们在写题为《我最尊敬的人》的作文时,还都在写:我最尊敬的宋老师。。。。。


别看宋老师对待她的学生像亲妈妈,可对待她的子女却有点儿像后妈---因为她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来关心孩子的生活和学习。

我刚上中学时,正巧被分在妈妈所在的班里,为了避嫌,妈妈特意申请把我换到了另外的班里。

那时候,衡量一个学生好坏的标准就是看你是否加入了红卫兵--胳膊上佩戴半尺多宽的红袖章,是非常有面子和有气派的事情。

我从初一就开始填写加入红卫兵的表格,可一直填到了初三,这个红卫兵的组织我也没入上。

宋老师虽然一直忍辱负重的,可最后也沉不住气了,她找到校长问话:李众到底哪里不够条件总是入不了红卫兵啊?三番五次的填表太伤害孩子的自尊心了。

这时,校长慢悠悠的说:其实李众倒没什么不好,大家就是对你有意见啊!

我妈一听奇怪了:她加入红卫兵和我有什么关系啊,我怎么了?

校长说:有人反映,每次考试你总是把考题告诉李众,要不然她不会总是考得那么好。


原来如此,我妈这个气啊!

妈说:你现在就去找各科老师问问李众的成绩怎么样,就算语文考试是我告诉她考题,那么别的科目我不可能也告诉她了吧?

幸亏我给我妈争气啊。

那时候,我的各科成绩都是在班里,甚至年级里都是数一数二的,那都是实打实的“优”啊。

直到初三快毕业了,我的衣袖上终于戴上了向往多年的红卫兵袖章。


宋老师对待工作兢兢业业-----敬业的精神那是好的没得说。

她调到教师进修学校后,主要负责全县初中教师的培训和初中教学研究工作。

1989年中考时,妈妈经过调查研究,让老师们带领学生着重复习《农村应用文》方面申请书的写法,后来中考卷子一发下来,小作文的题目就是要求写一篇农村应用文的申请书。

1990年中考时,妈妈在考前又给全县的考生们出了个作文练习题目---《XXX的微笑》。

妈妈也是监考老师,当她打开密封的试卷准备往下发时,一看那个作文题目几乎惊呆了,同时也吓坏了!

这个由市教研部给中考出的作文题目居然就是《微笑》。

能够连续两年押上中考大作文和小作文的题目,实在是有点儿令人不可思议。

大家都佩服地说:宋老师,您的脚怎么那么大啊,连题目都踩上了,您太神啦!!!

(画外音:我的娘啊,你真是太有才啦!)


宋老师不但题目押得准,她的一手钢笔字写得也像字帖似的。

在学校的语文组里,她是教研组长,她要求语文老师都要练习写硬笔书法,大家写好后统一贴到外面的墙上供全校师生一起观摩和评论。

因此,老师们个个不敢怠慢,一有时间就练习写字,所以,牛栏山一中的语文老师的板书都很棒!

前几年,妈妈到银行去办理个什么手续,银行柜员一看是个不起眼的老太太,就从窗口里丢出一张表格说:拿回家填完了再来吧!

宋老师说:我就在这里填完了吧。

柜员很惊奇地问:老太太你还会写字吗?

老太太说:我会写几个。

等到这个小老太太把填写好的表格递进窗口后,柜员同志瞪大了眼睛说:哎呀,您的字写得这么好啊,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?

当她听说这位眼前的老太太是个人民教师后,她不禁肃然起敬。

做了一辈子的教育工作,妈妈可谓桃李满天下----她的学生们对妈妈不但充满了敬意,而且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妈。

现在,每逢节假日,就会有一大群当年的学生涌进家门来看望老太太,他们一起包饺子、一起聊家常,那个亲热劲儿真像是一家人。



俺娘退休后,仍然被聘去四处讲课。

后来,她又对校外教育发生浓厚的兴趣。

有时我一回家,不是看到她带领一帮十来岁的孩子们又说又唱的排练节目,就是看到她和孩子们一起在花园里拔草浇水,孩子们都亲热地叫她“老师奶奶“。

她自豪地把一摞大红色的证书拿给我看,这些都是顺义区政府各种机构颁发给她的-----

“关心下一代工作先进个人”“文明礼仪标兵”、“优秀校外辅导员”“教育系统五老志愿者”“科普示范家庭”。。。。。。

我说:你什么时候住院去做手术吧,做完需要修养两个月别下床。

她说:那我下半年再做吧。

我问:为什么啊?

她说:快放暑假了。

我奇怪:放暑假和你有什么关系啊?

她手一摆:有夏令营了啊!

唉,我明白了,她是惦记着那帮叫她“老师奶奶”的孩子们呢!

近两年,孩子们总算不来了,但是她又被老年大学请去义务教授书法去了!

(画外音:我的娘啊,你能不能歇会儿啊!)

 

遗憾啊,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俺娘,眉毛从小就那么夸张,人家都说像个唱戏的假小子。

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总是梳个齐刘海了吧?-----那是为了遮丑的哦!

小时候我一直很胖胖的,据说长着一脸吓人的横肉,所以人送外号“小肥猪“是也,哈哈哈哈!


这是我妈抱着我和我哥在前门火车站准备去天津时的留影。

我老爸是摄影爱好者,业余时间总是摆弄他的照相机,自己拍自己洗印。他的技术真不错,就是颜色上得有点艳丽,不过我很喜欢,这么多年色彩还是这么漂亮----

谢谢老爸给我们留下的这些珍贵的影像,我们会一直珍藏的。

我继承了老爸的爱好,对摄影还是很热衷的,所以经常拉着老妈到野外去拍照。

老妈也有一颗童心,任我怎么摆布都行,做各种PAOSI都不嫌烦。尽管这些照片都是手机拍摄的,但是也为她留下了很多灿烂的笑容。

(画外音:我的娘呦,你也忒嘚瑟了吧!)


千言万语表达不了对妈妈的特殊感情,尽管我因为工作忙不能陪在妈妈的身边,感受她的母爱和敬献我对她的孝心,但我时刻都会把她对待工作对待生活的精神和态度牢牢地记在心里,用更加出色的成绩来回报她。



写了这么多,想想这个老太太也算是历尽了艰辛,对妈妈的崇敬和感激之情都在字里行间啦。

俺娘虽然已经85岁了,但她的身体很健康,只是她的脚由于骨质增生走路一拐一拐的。

前两天,她给自己85岁的生日赋诗一首:

闻鸡起舞有朝气,能吃能喝有底气,

日积跬步有勇气,健康快乐有豪气,

松鹤延龄有运气,儿孙满堂有福气!

(画外音:我的娘呦,你是不是要向老天再借五百年?)



妈妈,我永远爱你。

祝你生日快乐,长命百岁!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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